術後的覺察練習

右眼下方長了一顆針眼,幾天前,走路去診所治療,動了一個小手術。醫生說會很痛,要我深呼吸,我做了兩次悠長的深呼吸,手術便結束了。

手術簡單,術後比較麻煩:醫生將我右眼包紮成好大一塊,眼鏡戴不上去,而我是個大近視,若不戴眼鏡,難辨周遭景物,如何回家呢?

出了診所,只能以裸視行走騎樓或馬路。騎樓的地面時高時低,馬路上有車輛橫衝直撞,都滿危險,我選擇走相對安全的騎樓,並將這趟歸途當成練習「專注當下」的機會。

為了做這個練習,也為了自身安全,我刻意放慢速度,放大感官,更專注於四周環境,讓自己「有意識而無思考」,讓走路只是走路。在一些疑似有高低落差的地面上,我的步伐必須更緩慢,像是在練習「慢步經行」或「靜觀行走」。

這一路上,我的內在很平靜,只是頭腦有時會反覆出現一種念頭,感嘆自己「又老又病,真可憐」。

會有這種念頭,大概與我以前常讀古書有關。古代文人有個通病,喜歡嗟老嘆貧,年紀輕輕便動輒在詩文裡自傷「老病」。我久讀古書,也沾染這種習氣,年輕時只要生病,便會哀嘆自己「又老又病,真可憐」。

如今,我不再年輕了,還是會出現這種念頭,但今昔相比,最大不同在於:以前只要一出現這類念頭,會立刻信以為真,而後便陷入深沉的憂傷之中。現在,則常能立即逮住念頭,一笑置之,內在不受影響。

我並沒有做「轉念」練習,「轉念」意味著:有的念頭比較好(或適合),有的比較不好(或不適合),所以要從這裡轉到那裡。

我天天練習的是「觀念頭」。

在一次次觀念頭後,我逐漸體驗到:在本質上,所有念頭都是虛妄不實的,並沒有好的念頭與不好的念頭之分。既然如此,何必轉念呢?只要對著念頭一笑即可。

練習觀念頭,讓我有一種自由解脫、大夢初醒之感。以前,我總是受困在念頭裡,時常忿忿不平、鬱鬱寡歡。現在,則常能感受到平靜、喜悅與幸福。

同一個人,遇到同一種情境,內在竟可如此不同,我走在回家的路上,感覺很不可思議。

不過,念頭很黏,大概是全世界最黏的東西,只要一不小心,便又會被它黏上,因此需要持續練習。阿迪亞相提比喻得巧妙:

「要繼續在爐子裡熬煮,直到永遠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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