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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親的貴人

近日的工作行程排得極好,每工作幾天,便有一天休息。也有更好的:前日才休息,今天又休息了。 跑步,早餐,自由書寫,諧振式呼吸,接著便上山去看父親。儘管陽光燦爛,我還是套了一件長衫,畢竟秋天到了。 養老院裡,父親已穿上外套,像個家具般漠然坐在角落。院裡的老人有自己的一套秩序,父親已習慣坐在那個角落,而我也習慣往那個角落走。 父子倆今日聊得頗久,起因是他問起我的工作,我說起接下來的各種行程,他突來一陣感喟:「你的學長真是你的貴人呀。」我點了點頭,父子倆同時靜默了下來。半晌後,他想起一件往事:「我也有個貴人……。」 「喔,他是誰呢?」我頓時感到好奇。 「他住石城,當初介紹我進入電信局當臨時司機。五年後,我成為正式司機。」 講完了?是的,就這麼簡單。我決定開啟對話模式,問出多一些內容。 「石城在哪裡呢?」 「你不知道石城在哪裡呀?」 「不知道。在哪裡?」 他停了一會兒:「石城就在石城啊。」 呵呵,這是哪門子的答案?「石城在哪個縣市呢?」 「就在台中呀。」 「台中的哪裡?」見他一臉茫然,我多問一句:「哪個鄉鎮?」 「東勢。」 光是地點,就花了好一會兒工夫,跟父親對話,可真不易呢。但這對現在的我而言,越來越不是問題了—— 他是誰呢?你們是怎麼認識的?你當時在做什麼工作?你跟著他做多久?他怎麼會介紹你去電信局?他怎麼有辦法介紹你進去呢? 父親最後在電信局退休,也靠著在電信局的穩定工作,養活了一家大小。因此,那位介紹人何止是父親的貴人,也是我們家的貴人。 父子倆的對話持續著—— 你後來成為正式司機,他知道嗎?他有什麼反應?你們後來還有聯絡嗎?他現在還在嗎?他過世幾年了?你怎麼會知道他過世的消息呢?他中風期間,你有去看過他嗎?那家療養院在哪裡?你是怎麼去的,自己開車還是搭客運,還是……?你那時候退休了嗎?你和媽去看他的時候,他有辦法講話嗎?他是哪一手和哪一腳沒辦法動的?他要你不要常去看他呀,什麼原因呢?後來,你還有去看他嗎?…… 曾經18年不說話的父子倆,現在竟能如此和諧對話,一談就是半小時、40分,想來真是不可思議。 這樣的對話有技巧或脈絡嗎?或許有吧。但在對話當下,我不會去考慮技巧或脈絡。當我把眼前這個人當成「人」,我便會對他有無窮盡的好奇與關心,乒乓球式的對話便會持續發展下去。若是我將眼前這個人視為「問題」或者「有問題的人」,或者帶著期待、目標、預設立場與對方對話,對話便結束了,

照顧父母,我們是否允許自己有選擇?

這兩年父親入住醫院多次,並在養老院長住下來,我心中頗多感觸。其中之一,是深感專業、分工的重要。我當然可以學,但隔行如隔山,只能學到皮毛,請學有專精的專業人員來處理,效果更佳,我也較為輕鬆,能更專注做自己想做的事。 這是我的做法。有些人選擇親自照顧年邁或生病的父母,那也很好。並沒有所謂的標準答案,重點是:我們有讓自己有選擇嗎?我選擇讓專業人員來照顧父親的生活與醫療,我則照顧父親的情感需求,每一、兩週去看看他,與他對話。這是我做得來的,也是我樂意做的。 將父親的生活與醫療委託給專業人員後,我便可專心做我想做的事:除了把清華與快雪的課教好,我將工作的重心都放在對話與生命書寫上了。將對話普及,將生命書寫深化,這是我對自己的兩個期許。工作之外,便是運用靜心、冰山、飲食、自由書寫等工具,把自己照顧好。 如果選擇親自照顧父親,我便連自己都難以照顧了,更別說投入在工作上。 父親對我的選擇未必會滿意,但這是我在能力範圍內能做到的極限了。在這個過程中,薩提爾模式的冰山理論對我幫助甚大,當我能釐清孝順與愛的差異,渴望與期待的不同,自由與界限、負責的關係,我對自己的選擇便越來越安然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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