發表文章

目前顯示的是 9月, 2021的文章

當個有學習熱誠的老人

教育單位來約數場工作坊,日子近了,因疫情未明,改為線上課,用的是我沒用過的視訊軟體,我的內在有抗拒,心想: 「之前為了各種線上課,我已學會兩種視訊軟體了,這樣還不夠?還要學第三種?以後是不是還要學第四、第五種?」 我對學習新事物常懷抗拒,由此可見。 可是沒辦法,已答應對方了,只好硬著頭皮,找個朋友,一連測試兩天。過程中,挫折連連,有個念頭反覆浮現: 「算了啦,放棄吧。」 這是我從小到大,在嘗試新事物時,常會出現的念頭。以往會立刻被它「黏」住,信以為真,而後就真的算了、放棄了。 閱讀托勒的書,每天花些時間練習觀念頭,讓我學會如何與念頭保持距離。測試那兩天,每當那個念頭出現,我便立刻抓住它,不相信,不抗拒,只是對它微笑,它便不能控制我了,我最終完成了測試,沒有放棄。 儘管如此,我依然覺得這個軟體很不好用,遂傳訊息給主辦方,如實表達我的感受,並建議第二場不要再用這個軟體了。 主辦方只是回覆我:「志仲老師習慣使用哪個軟體呢?」 說也奇怪,看到這個句子,我的內在居然產生細微變化,但我一時不知那是什麼。 後來,又跟家人提及這個軟體有多難用,家人只是靜靜聆聽,並未與我爭辯或提供建議。 說也奇怪,我的內在居然產生更大變化。 我花了一些時間細細體驗,發現那個變化是:我的內在開始有了力量,願意再多嘗試這個軟體,不要那麼快就下定論,認為它很難用。 那份力量是怎麼來的呢? 我想,是主辦方與家人對我的接納,我因此接納了自己,而這份接納,自會喚醒一個人的生命力。有了生命力,誰會輕易放棄呢? 測試後的第一場線上課結束了,我對該軟體的印象大為改觀:它並不如我原先以為的那麼難用嘛。 我可以將這次的經驗提煉為資源,幫助我以後繼續面對我不太想嘗試的新事物。那麼,等我老去的時候,應該會是個還有學習熱誠的老人吧。

內在覺察練習:「自由書寫+情緒清單+一句話」的綜合練習

中午時分,心頭沉甸甸的,很不舒服,不知何故?是今天中秋的緣故嗎?可是我又不過節,亦無參與集體燒炭的習慣,這個節日對我應無特殊意義呀。 我對自己的內在狀態有好奇,想一窺究竟,除了靜心,尚有其他工具可用,那麼,就來試試自由書寫吧。 打開電腦,開始自由書寫。會寫出哪些內容?會探索出什麼秘密?我一無所知,也未預設立場。 隨意寫了幾行字,開始回溯 :這股沉甸甸的感覺是從何時開始發生的?答案令我驚訝:是早上的一通電話。 在那通電話裡,我獲知一個消息,當時並未覺得不舒服,但沉甸甸之感,即是在電話結束後不久後開始出現的。 我繼續自由書寫,運用「情緒清單」,看看自己有哪些未覺察的情緒? 生氣,而且是好大的生氣。原來我對那個人如此生氣,當時竟未覺察。 生氣的背後又是什麼呢? 失望,好大的失望,原來我對那個人失望透頂。 而且,並不是第一次如此失望,我已一而再、再而三對那個人感到失望了。 我繼續自由書寫,走了自己的冰山,並且運用阿迪亞香提的「一句話」技巧 ,赫然找出有趣的根源—— 原來,那股失望與我的一個「痛苦之身」有關。那個痛苦之身,是一段過往未被清理的情緒傷痛。在今早那通電話裡,這個痛苦之身被喚醒了,因此會有那麼巨大的生氣與失望。 當這個痛苦之身被覺察,心頭沉甸甸之感就少了大半,而我也可以開始為自己負責—— 在這次不舒服裡,有一部份是我自己的責任,那與我過去的生命經驗有關,我要為自己負責。 另一部份,則與對方的作為有關。我還是感到生氣,還是失望,但已能把過去與現在分開,讓凱撒的歸凱撒,痛苦之身已不太能左右我接下來的決定了。 結束自由書寫後,仍感到奇妙。我雖已自由書寫多年,每年都要寫上兩百餘篇,但我對它的奧秘,還是嘖嘖稱奇。每次下筆前,都不知道會寫出什麼,也常不覺得能寫出什麼,卻往往有意想不到的發現,這個工具太不可思議了。

FB線上讀書會,每月一場

朋友開過一家餐廳,名叫「少少」。「少少」有個地下室,小巧而溫馨,我曾在那裡辦過一年多的讀書會,每個月一場,每場皆由我導讀一本書,參加者只需負擔少許的場地費與清潔費,我分文未取。 偶爾,也找其他人一起導讀,像是黃淑錦、陳嬿茹和賴冠名。那是我生命中很美好的歲月,與許多朋友的緣分都在「少少」展開。 餐廳後來歇業了,「少少讀書會」也隨之結束。 疫情當前,這樣的讀書會更不可能了。但如果是線上呢?反而有更多的可能吧。 這個月起,我將延續「少少讀書會」的做法,每個月導讀一本書。 不同的是,由於是線上直播,空間無窮,人數不限,有興趣的朋友皆可免費參加。再者,我當年習慣一個人導讀,這次則將輪流與「學以致愛」的夥伴對談。 第一場線上讀書會,將於台灣時間9/17(五)晚上8點,在「學以致愛」的FB粉絲專頁舉辦,我和曾致仁要對談的書是:《如何清空父母的家:走過喪親之痛》(寶瓶出版社)。 致仁大概是「學以致愛」裡最神秘的人了,「學以致愛」辦的每一場活動,他都是幕後關鍵人物,卻鮮少在幕前露面。致仁這次願意對談,其中一個原因是:我們兩人都走過喪親之痛,也願意誠實面對。我們不只談書,也會談各自的歷程。 2014年8月,我的母親出了車禍,21天後過世了。我很誠實地走完哀悼的歷程,沒有逃避,沒有壓抑,故而從中得到許多珍貴的禮物,那是我生命中無比重要的轉捩點。以此書作為讀書會的開端,也向我最愛的母親致敬。

聽李崇建與張天安對談山中往事有感

聽崇建與張天安老師對談山中學校的往事,喚醒我許多回憶。 天安老師是我學習薩提爾模式的啟蒙者之一。我參加的第一、二場工作坊,講師群裡都有他。他帶的冥想,讓我重新連結童年的自己。他為我做家庭雕塑,讓我看見自己在原生家庭中的位置,也拉近了與過世的母親的距離,離開教室後,我還流下了眼淚。 多年不見天安老師,這次在螢幕前得見,倍感親切。 天安老師還提及他到山中學校任教的動機,這也讓我頗多共鳴。當年,他懷抱理想,進入體制外學校,堅持了11年;我則是懷抱理想,進入體制內學校,只待了一年半。 空有理想顯然是不夠的,還必須要有靈活的手腕、柔軟的身段、寬闊的心態、豐富的眼光、同行的夥伴……,這些我當年幾乎都沒有,有的只是滿腔熱血、憤世嫉俗,經常站在道德的制高點,睥睨體制,以受害者自居。理想的夭折,不僅可想而知,而且合情合理。 一年半過去,熱情燃燒殆盡,我心力交瘁,黯然離去,連到手的教師證都不要了。 做出離開的選擇,其實頗適合當時的我,因為我的內在狀態,實在不足以應對理想幻滅帶來的挫折與失落,再待下去,恐怕會出現更多狀況。 當然,離開也沒有比較好,我根本找不到其他工作。 這些經歷,日後都成了我的資源,不也一路走到現在了?仍舊沒有專任工作,但活得還不錯嘛。 至於當年的理想呢? 那只不過是我內在的觀點與期待,我以前會用「理想」這個高尚的詞彙來包裝、膨脹它,現在則較能如實以對——那只不是是我的觀點與期待罷了。倘若觀點不適用了,期待落空了,我是可以選擇調整的。 我喜歡如今這種自由,也無悔曲曲折折走過的那些彎路。

內在覺察練習:肩膀沉重、緊繃時,可以自問的五個問句

昨天傍晚出門快走,步履輕盈, 肩膀 卻有些 沉重 。這個感覺很久不曾出現了,我很好奇:它是什麼時候發生的? 是午後的一通電話。 因而問自己幾個問題:在結束那通電話後—— 我有疲累嗎? 我有壓力嗎? 我有未覺察的情緒嗎? 我有把別人的事撿來自己做嗎? 我有把別人的責任扛在自己肩膀上嗎? 其中幾個問句的答案都是「yes」。 當我有此覺察,肩膀的沉重感立刻少了一些。 走完一萬步,回到家,我做了一個決定,來回應那通電話的內容。那個決定並不完美,也不理想,但我願意承擔後果。 做出決定後,雙肩又回到放鬆的狀態,一點也不沉重了。 那五個問句,是我這些年不斷覺察自己的身體感受後,得出的結論——只要我的肩膀感到沉重、僵硬、酸痛,通常與上述五個問句有關。 但那五個問句,不見得適用在他人身上。每個人其實都有能力與責任,去覺察身體感受,找到自己的答案,讓身心和生活維持平衡與和諧。 我的肩膀曾長達十多年感到沉重、僵硬與酸痛,試過各種方法,效果都有限。在學會自我覺察,並能與身體感受在一起之後,肩膀的不適感便完全消失了。 我還記得,那是在2015年的某個夜裡,剛結束勤益科大的課,在月台上等火車,我突然發現:肩膀竟然是輕鬆而舒服的,彷彿不是自己的,很不真實,我興奮地打電話給崇建,分享這個喜悅。 此後,除了偶爾運動傷害,我的肩膀很少不舒服。每當肩膀又開始沉重、僵硬或酸痛,我會將這類不適感當成好朋友,去靠近他,看看他想提醒我什麼。在一次次的靠近後,得到那五個問句,這讓我的身心和生活得以經常維持平衡與和諧。

面對無法解決的問題,我們可以做的事

上週早晨,為自己準備一頓豐盛而健康的早餐,正要開動時,手機響了,是朋友打來的。 朋友說,她想感謝我。我聽了一頭霧水。儘管我們熟識,但甚少見面、通話,我猜不透我最近有做了什麼值得讓她感謝的事。 原來,她遇到了重大挫折,情緒低落。她想起我曾在課堂上講過一些事,遂翻出當年筆記,有些她還做了逐字稿。重溫那些內容,對她頗有幫助,因此想感謝我。 我只是聽她說,未有太多回應。她在電話那頭安靜下來,我也停留在那個安靜裡。好一會兒後,傳來她的哭泣聲,我慢慢等她哭完。 近來接到幾通電話,也跟這位朋友一樣,她們都學過各種新方法,懂得自我覺察,也時常練習,但還是會在生活中遭遇艱難的時刻,被打回原形。她們不約而同有此困惑:這種時候,還可以怎麼做? 再把學過的拿出來練習吧。或者,再去學些新東西。 然而有時候,我們可能真的什麼都做不了。 這並不是我們想要的答案。我們很想多做些什麼,好讓問題解決,好讓自己能儘快從痛苦中走出來。 然而有時候,我們真的什麼都做不了。 心理學家研究發現:在伴侶或夫妻之間會發生的所有問題裡,有69%的問題永遠無法解決。 這太驚人了。 如果夫妻之間都有那麼多問題此生無解,那麼其他人際關係,以及生活上的各種挑戰,無法解決的問題恐怕也不少。 如果這是真的,多令人洩氣呀。我們自小學到的,不就是「有問題就要解決」、「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」嗎? 隨著年紀增長,我們會發現:真相或許不是這樣。 那麼,我們能怎麼辦? 去解決能解決的問題,去做我們能做的事。 而如果面對的是無法解決的問題,什麼都做不了,我們至少可以—— 一,停止繼續製造問題。 二,帶著問題一起生活。 我在想,在那69%裡,有多少比例的問題,是我們想解決A不成,反倒衍生出的BCDEFG呢?為了解決永遠無法解決的問題,我們製造出多少新問題了? 停止製造問題吧。這是在什麼都做不了的時候,我們還能「做」的。 至於帶著問題一起生活,這是阿迪亞香提的建議,對我特別受用。 有些問題不僅無法解決,也還真的逃避不了。或者,看似成功逃避了,但它們總是一而再、再而三以各種形式回來,我們無逃於天地之間。 那麼,就帶著它們一起生活吧。真誠地面對它們,也真誠地面對自己——承認自己有時真的無能為力。 畢竟,我們只是人,平凡的人,脆弱的人。 有時候,我們真的什麼都做不了,但至少可以做一個誠實的人——對自己的平凡、脆弱與無能為力誠實。

其他文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