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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眼罩,新護理長,新觀點

上週一,我在南部工作,手機裡有兩通未接來電,是養老院和姑姑打來的,兩通時間相距數分鐘而已。我當下升起一個觀點:這一定是十分重要的事,父親出事了。 回撥給養老院,原來父親的眼罩不見了,他託院方告知我:買個新眼罩給他。 原來是這麼小的事呀(新的觀點出現),我下週放假,再買去給他。與我講電話的是新來的護理長,她驚呼一聲:「要等到下星期呀,那還很久呢,你要常來看來爸爸啊。」 我聽了,有些火大。我生氣的背後,有幾個觀點:我必須工作,沒辦法提早去,妳這是強人所難。眼罩是小事,不是什麼大事。一個星期一點都不久。我還滿常去看父親的,妳完全不瞭解我家的情形。 護理長的觀點顯然與我不同。此時,我出現了另一個觀點:這個新的護理長實在是○○○╳╳╳,上一個護理長比這個好多了。 結束電話不久,院方又撥來電話,又是護理長,她說,父親的眼罩找到了,但她還是希望我常去看父親。 我對這個護理長的印象實在不好。 事後查了工作行程,我上週五有個空檔,可提早去看父親。 我仍舊帶了新眼罩去。父親精神很不錯,他看到我,也頗開心。閒聊時,父親提到了新的護理長。呵呵,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,我正可說說我對這個護理長的印象。但父親說話的興致正高,我不想打斷他,只是專注傾聽。 父親對這個護理長的觀感很好呢,我很吃驚。幸好我會對話,我先放下了我的觀點,純粹帶著好奇,與父親對話,逐漸知道他是怎麼看這個護理長的。 那麼,他認為上一個護理長不好嗎?也不會,他只是覺得這個護理長更好。 觀點不等於事實。我的觀點,原來跟父親的相距這麼多。誰的觀點更接近事實呢?我不知道。我只知道養老院是父親在住的,他對護理長的觀點比我的更重要。 說也有趣,步出養老院時,我發現我對護理長的觀點也改變了,沒有那麼壞了。 觀點既然不等於事實,讓觀點更寬廣,更有彈性,更有選擇,也就是讓自己更自由。同時,也是讓別人更自由,讓這個世界更自由。

不想再去上美語課的小女孩

每次接到小可的電話,我都能猜想到,她與11歲的女兒阿寶又吵架了。我們曾在電話裡有過無數次的對話,都是在討論她在親子教養上遇到的挫折與困頓。 但這次很不一樣,她告訴我的是另一種故事。 阿寶從美語班回來後,氣呼呼地說:「我不想再去上美語了。」 「怎麼了?」小可問道。 「我們老師很奇怪耶,明明是其他同學寫錯了,卻要我們全班都罰寫!老師每次都這樣,我再也不要去了。」阿寶說完,就跑到自己的房間去了。 小可跟到了房間,看到阿寶正躲在被子裡。這是阿寶的習慣,只要情緒來了,就會躲到被子裡。 小可走了過去,蹲了下來:「阿寶啊,妳在生氣啊?」 阿寶沒有答話。 「阿寶啊,媽媽就在隔壁房間,如果妳需要媽媽幫忙,隨時可以來找我。」小可說完話,便到隔壁房,繼續做著白天在公司未完成的工作。 聽到這裡,我忍不住讚嘆。因為小可以前不是這樣的媽媽,以前只要阿寶生氣了,小可也會生氣,兩人便會大吵起來,過不久,我的手機便會響起。 經過幾年的努力,小可改變了自己,她不再認為有情緒是不對、不好的,相反地,她認識到有情緒是正常、健康的,她學到了如何安頓自己的情緒,同時也允許、接納女兒有情緒。 說也奇怪,小可改變後,阿寶也改變了。阿寶以往生起氣來,會傷害別人,或者傷害自己,或者破壞東西,但現在她自行找到了適合自己的方法——躲到棉被裡,與自己的情緒在一起。 半小時過後,阿寶慢慢來到媽媽的房間,坐在另一張桌子前,安靜做自己的事。小可完成工作後,過去看看阿寶,發現她正在寫美語班出的作業。 「阿寶啊,需要媽媽幫忙嗎?」 阿寶點點頭,表示有幾題不太會寫。小可坐下來教阿寶,但阿寶不怎麼專心,邊寫作業,邊玩她最愛的布偶「卡比」。小可自己也有類似的經驗:做著不喜歡做的事時,會東摸摸,西摸摸。因此,她沒有責怪阿寶,只是在旁陪伴。 阿寶最後完成了作業。睡前,小可擁抱女兒:「阿寶啊,媽媽很欣賞妳,妳雖然不喜歡今天這樣的作業,但還是努力把它完成了。」 阿寶害羞地笑了。 聽到這裡,我已經不是讚嘆了,而是深深的感動。 「阿寶還去美語班嗎?」我問。 「當然啊。」 「是妳要她繼續去嗎?」 「才沒有呢,是她自己決定的。」 我長嘆一口氣,表達了對小可的欣賞。 陪著小可走過這幾年的挫折與困頓,我再次看見了最簡單,也最困難的一件事—— 大人改變了,孩子就改變

我在父子關係裡學到的界線與自由

最近的生命功課多與「界線」有關,有太多界線需要去界定與表達,不容易,但也很有趣。 一時興起,用關鍵字搜尋筆記本裡的「界線」兩字,意外發現在崇建寫給我的一封長信裡,他也提到界線,應是我當年為了父子關係,跟他求助。 找出自己的原信,原來是三年前,我仍與父親糾纏中。信裡說,我們的衝突越來越嚴重,我不曉得該怎麼辦。我已不想改變父親,但他常會勉強我做我不想做的事,甚至不惜以下跪要脅!我簡直莫可奈何了……。 讀著舊信,回想著往事,恍如隔世。 父親改變得好多呀,當然,背後是因為我改變得更多。我如今能在人際互動中劃出界線,享受自由,父親是最重要的老師。當然,也得感謝崇建的幫忙。 今早,養老院來電,提到父親的近況。我說,我會找父親商量看看。 掛了電話,心裡想的卻是:我可以如何說服父親? 一有此覺察,我便笑了,我便有了自由——除了說服父親一途,我有其他選擇嗎? 有的。我打算去跟他說說我的想法,同時也讓他有所選擇。我不僅期待自己是自由的,我也希望父親自由。父親若不想採納我的想法,我也願意在我的能力範圍內,儘可能協助他。為此,我已做了一些功課,包括從朋友那裡收集一些重要且正確的訊息,準備提供給父親參考。 重讀崇建的舊信,對於自己能走到今天這一步,仍然難以置信。不過,我是值得擁有今天這一切成果的,因為我如此認真,如此誠實面對自己,也願意在困難時求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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