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好哭吧

「今天你就好好地哭吧，中午下了課，媽媽就會來接你。而在你四十歲之前，她都會一直陪著你，只要你有需要，都可以找到她。」

這在我在書中示範如何「寫信給小時候的自己」的一段話。

一位認識多年的男性友人私訊我，說他讀到這段時，眼淚潰堤了，因為他無法告訴小時候的自己，媽媽只能陪他到十九歲，否則小時候的他會不敢冒險與遠行。

我讀了他的訊息，眼眶裡也有淚水。

這位友人十九歲喪母，我父親則是在十一歲，那都是很深的痛呀，寫信給當年的自己，寫法必然與我不同。

每個人的生命故事如此相異，卻能彼此觸動與連結，這或許正是生命的奇妙之處吧。

還清楚記得小學時，早睡的我常透過房門的縫隙，偷看正在廚房裡忙碌的母親，有時心裡不免會想著：「如果有一天媽媽死了，我該怎麼辦？」

而後，眼淚便撲簌簌掉了下來。

這段往事，小時從未對人提過，因為那是個不太允許討論死亡的時代（現在也還是），我只能將這份恐懼與擔心長埋心底。

我算運氣不錯的了，母親一直活到我四十歲才離開，此時我已較有能力面對這種劇痛，儘管還是很痛。

母親走後的第一個母親節，我在台中火車站遇到許多人在發送康乃馨，我已經拒絕了，她們還想硬塞給我，我當下感到悲傷且憤怒，很想痛罵她們一頓。

母親離開九年後的今天，我搬到了一個大社區，每日進出樓下大廳，常會看見一位長者陪著年邁佝僂的母親散步，我總不禁慢下腳步，多看幾眼。

那位男性友人說，他很羨慕我能與媽媽相處到四十歲。

他的羨慕，我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