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太遠了,夢太長了

上週去看父親,他重提了想搬回家住的意願,而為了不讓親友擔心,他還打聽到幾種居家照護的資源,顯見他這次是「有備而來」的。

然而,考量到他的健康與安全,我和幾個主要親友的底線仍舊是:他不能回家住。這對他雖然殘酷,但與他搬回家住的種種後果相比,我較能承擔前者,也願意為自己這樣的抉擇負責。

昨天再去看父親,他已不提回家的事了,因為小姑前日去看他,將他「訓」了一頓,他啞口無言,只好將回家住的事按下不表。

父親與小姑的關係真是特別,兩人名為兄妹,在許多方面,反倒像是姊弟。只有小姑才敢這樣對他說話,也只有她這樣說話時父親會不吭一聲。昨天探望父親後,我到小姑家坐,戲稱她是「媽祖婆」。

父親雖暫時不提回家的事了,但我知道,他的內心仍有許多不平。在我的能力與意願範圍內,我能做些什麼呢?

我慶幸自己學習了冰山,也熟悉冰山,因此能在渴望層次與父親連結,而不會卡在感受、觀點與期待裡。父親住在養老院裡,固然得到了安全感,卻失去了自由,加上少有親友來看他,他對於愛、接納、價值這幾種渴望也感到匱乏。

前些天,驀地想起電影《異域》的主題曲。對許多不想住在養老院的老人而言,養老院不正是「異域」嗎?主題曲裡的部分歌詞,實在太切合老人們的心境了,「家,太遠了」,「夢,太長了」,「愛,太短了」,「孤兒是我們的名字,回家是夢裡的呼喚」……,由王傑詮釋這首歌,更添悲傷之感。

我無法滿足父親想回家的期待,但可以連結他對愛、接納、價值與自由的渴望。在來年的目標裡,我期許自己更常去探望、傾聽與對話,並且於每次離開時,給他幾個擁抱。有時,也帶他回家看看,或者到小姑家坐坐。

這些,大概是我能做的。

如果不是學習、熟悉冰山,我肯定會和許多為人子女者一樣,長年困在各種未經檢驗、疏通的感受、觀點與期待裡,到老都走不出來,我既不可能得到自由,也無法為自己負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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