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分難以定義:一位講師的低調日常

工作坊裡,一位學員一見到我,便興奮、熱情地說:「羅老師,你是我們公司的客戶耶。」

又是「公司」,又是「客戶」的,我聽得一頭霧水,儘管立即在腦海搜尋記憶,但實在找不出線索,不知如何回應她。

接著,她才告訴我,她的同事是誰。我聽了很尷尬,因為我一直沒太清楚讓她同事知道我是做什麼的,沒想到最終還是被知道了。

但她補了一句:「我有告訴她,羅老師幫助過很多人,妳要好好服務他喔。」

我聽了,感受很複雜。

明明是在從事一份正當、有意義的工作,但我怎麼常搞得自己像在作賊,只因不太想讓生活中常會遇到的人知道我在做什麼。

一來,我喜歡過著單純、低調的生活。二來,我的工作性質與內容很難跟別人解釋清楚。

要如何解釋什麼叫做人際溝通講師、身心靈工作者呢?這在以前是不存在的行業,別人很難理解,就像我也很難理解某些新興行業一樣。

所以,每當有人問我:你是做什麼的?我的答案有時是教書,有時是演講。

如果我回答教書,對方通常會進一步追問:「你是教什麼的?在哪個學校還是補習班教?」

好難解釋喔。

如果回答演講,對方通常會繼續問:「是講什麼的?」

絕對不能回答「親子溝通」,不然就會有這樣的問題等著我:

「我女兒念國中後,越來越不聽話了,我要怎麼跟她溝通?」

「我媽媽都會把食物放到過期,我要怎麼說服她改掉這個壞習慣?」

唉呀,我只是來吃飯、推拿、買東西的,沒有要跟人對話喔。

所以我通常回答,我到學校講師生溝通。這會單純些,但接著總會聽到這樣的回應:

「現在的孩子很難教吧,不能打,也不能罵。」

我只能苦笑幾聲,很難解釋:在打罵之外,其實有更好的方式。

所以,能不讓別人知道我在什麼,就別讓別人知道。

在搬家前,老家巷口住著一位我的國中老師,他沒有直接教過我,而是在散步時認識我爸爸,從我爸爸那裡知道我在大學兼課,賺取微薄的鐘點費。他對我的印象一直停留在那裡,認為我很可憐,人生過得很辛苦,因此每次見面,總要叮嚀我:「羅志仲,別灰心,要撐下去!」

我永遠笑笑地聽,從未解釋,頂多回應他的善意:「老師,謝謝你,我會好好加油的。」

搬離老家後,我的工作讓我在租房子時很麻煩,房東會希望房客清清白白,有正當工作,繳得起房租,我要如何證明自己是這樣的人呢?

我發現,讓房東知道我寫過哪兩本書,是個不錯的方式。「作家」,至少是個正當,且大家比較能想像、理解的行業。

但這對我而言,還是太高調了。最終,我像逃難似的,搬到鄉下來,自己買了房子住。(鄉下房子相對便宜,我也比較買得起。)

儘管我已這麼低調過日子了,但像是在工作坊裡被告知我是他們公司客戶這種事,終究無法避免。

值得欣慰、開心的是,在某些人眼裡,我是「幫助過很多人」的。這也是我喜歡這份工作的原因:既能謀生,又能助人。看到許多人的生命或家庭因此改變了,這是多有意義的事呀。


★家庭對話工作坊,12/13-12/14,台北

報名:https://forms.gle/dDBNMRuULzdJS427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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